“貨幣經濟”與“新戰國時期”——三百年大轉型（之二）

人類社會有個特點，沒福氣過好日系，過幾天好日子，就發狂，就會大亂。二戰結束到現在不到百年，世界又進入了各國自掃門前雪的“新戰國時期”，全球老百姓都在擔心爆發三戰。這是因為世界經濟進入了一個新的階段——“貨幣經濟”階段。二戰後，除了蘇東集團，美元部分實現了一統天下，冷戰後美元完全實現了一統天下。克林頓決定用金融和美元控制世界，輸出美元的同時輸出美國制造業產能，甚至實現了美國政府的財政盈余，導致美國產業空心化。這是美國進入“貨幣經濟”階段的拐點，但不是世界經濟進入“貨幣經濟”階段的起點。世界的起點是新冠疫情，所有國家幾乎毫無例外，都用超發貨幣維持經濟穩定。全世界用“貨幣維穩”是“貨幣經濟”正式登台的標志。貨幣正式成為政治工具的標志是拜登中止俄羅斯用美元交易。
美聯儲和經濟學家都說，美元承擔調節世界經濟的中立作用，最常用說法的是“向世界提供流動性”。以前有道理，世界進入“貨幣經濟”之後，完全變了。美元是美國的國家資產，美國用美元首先維護本國利益，因此美國經濟已經從自由競爭機制變為國有機制，這一點一定要清醒，別用“政治正確”的名詞攪混水，美聯儲的核心立場從面向世界變為面向國內就是證明。另一個事實是，所有國家都認識到本幣是本國經濟的命脈，世界從建立全球產業鏈突然轉向了建立國家內部自成一體的經濟體系。貨幣成為維持國家經濟穩定的核心資產，經濟上各國自掃門前雪，政治上國際社會進入“新戰國時期”。
現在我們做一個簡單的回顧。當經濟從“商品”生產走向“資本”擴張，企業從公司變為金融財團；當經濟動力從“資本”走向“貨幣”，企業從自主發展變為受國家政策約束。市場經濟失去了自由競爭的特性。當代的國家競爭，不像重商主義以關稅為主，而是國家通過一系列政策展開競爭，包括控制關鍵商品的貿易戰，例如芯片和金屬鎵；包括爭奪世界投資資本的投資戰，例如爭奪制造業資本和科技資本；包括不擇手段的貨幣戰，例如精密控制對貨幣變動的預期；包括以壟斷科技為目的的科技戰，例如把人工智能大模型從開源變成閉源。一句話，經濟全面遵循國家意志，為國家競爭服務。 國家成為人類社會發展的核心，一切以國家利益為重。這是“新戰國時期”大致的經濟輪廓和政治形態，是“300 年”來“民的世界”（國民）的經濟發展脈絡。
下面我們說說政治機制“三百年”的變遷。
政治機制“三百年”
歐洲的“三十年宗教戰爭”（1618 年-1648 年）是新教諸侯國反抗羅馬天主教教皇和神聖羅馬帝國控制歐洲的戰爭，諸侯國取得了勝利，《威斯特伐利亞條約》承認了諸侯國的地位，開啟了“一個國王、一個民族、一種文字、一種信仰”的“現代國家機制”。用礦工的話說，“西方文明”全面從“神的世界”走向了“王的世界”。
“現代國家機制”迄今雖然不足 400 年，經歷了各種戰火的千錘百煉，已成金剛不壞之身，一言以蔽之，“撼山易，撼國家難”。我們必須看清這個機制的發展脈絡。封建制、行政制和“商品經濟”現在我們把經濟與政治結合起來，不但可以生動地理解經濟與政治的關係，而且能夠勾畫出“西方文明”政治經濟的發展脈絡。
首先，正是因為有了“現代國家機制”，掙脫了教皇約束的國王們，對外開疆擴土，對內關注經濟，這才有了 “發現新大陸” 和 “工業革命” ，“西方文明”開始了從歐洲走向全球的擴張。與此同時，國王們大力弘揚民族精神，發展民族語言和文字，民族主義夯實了“現代國家”的精神基礎。因此，封建帝國是“現代國家機制”的第一階段，歐洲成為“王的世界”。
在“王的世界”，“商品”與“王國”是一對孿生體，“商品”的私有屬性與“王國”的私有屬性匹配得天衣無縫。此時歐洲的國家機制是封建制，王族控制國家方方面面。一方面，“商品經濟”需要國家機制的保護，軍隊成為商品貿易的保鏢；另一方面，商品貿易增加了“王國”稅收，特別是關稅， 刺激了帝王們對外擴張。為了鞏固對新大陸的開發和控制，“王國”之間不惜一戰，廣袤的歐洲成為“大帝”們的表演舞台，直到拿破侖稱帝後，“大帝”們才逐步退出歷史舞台。歐洲列強之間一系列戰爭的結果是“封建帝國”敗了，歐洲大陸封建制第一強國西班牙敗給了行政制的英國，歐洲國家機制開始從封建制轉向行政制。
這個轉型必須提及一件事。此時歐洲傳教士已經系統地介紹中國大約 100 年，中西文明第一次全面交流提出來兩個令歐洲思想家震驚的問題。1）為什麼中國沒有宗教卻能發展得比歐洲好？從宋朝到清朝中期，中國一直面領先歐洲。這個問題催生了啟蒙運動，推動了哲學家和神學家從思考 “神”轉向了思考“人”。2）通過國家考試選擇官僚人才確保了中國王朝機制的效率，行政制與封建制形成了鮮明的反差。這很像秦國與楚國之間的差別行政機制被啟蒙運動推到了國家“理想制度”的高度。
“中西文明”的交流在 300 多年前對人類發展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這次主要是“西方文明”學習“中華文明”。
如果沒有內因，對外學習“行政制”不可能在歐洲如此快地普及。歐洲改變政治機制的核心經濟動力是，歐洲社會整體地開始了從貿易為主轉向了投資為主，從“商品經濟”轉向了“資本經濟”。很顯然，國家在海外拓展殖民地本質上是國家的“投資”行為。這和辦企業一樣，一言堂導致失敗。歐洲人看懂了，“無敵艦隊”是被族親政治（封建制）打敗的。隨著海外市場的高速擴張， “資本多元性”要求政治機制從封建制轉向行政制。
（悉尼礦工，文化研究者，退休礦業人士，著有《中西文明與生命價值》等專著，歡迎各位讀者來信共同探討，電子信箱：mankindconsciouseness@gmail.com，收件人：礦痴（Paranoid Miner。）